夜风掠过祁连山脚,吹动田垄间尚未收割的晚稻,沙沙作响,如低语绵延。已前坐在纪念馆门前的石阶上,手里摩挲着那面签名布幡的一角。十万个人的名字密密麻麻绣在粗麻布上,墨迹有深有浅,有的歪斜颤抖,像是病中之人提笔写就;有的刚劲有力,仿佛誓言刻骨。她认得其中几个??南陵村的老李头,曾饿得啃树皮三年,如今带着孙子种了五亩梯田;徐知微的母亲,那个曾被称作“浊命”的菜农,亲手把名字缝进了左下角。
谢非池走来时脚步很轻,肩披月白长衫,腰间不再佩剑,只挂着一只竹筒,里面装着从边关带回的旱地红土样本。他在她身旁坐下,没说话,只是将竹筒轻轻放在石阶边,仰头望天。
“北斗偏了半寸。”他忽然道。
已前微微侧首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星轨。”他声音平静,“三日前观象台传信,说‘天枢’动摇,原本指向昆仑的方向,现在缓缓转向东南??正对着咱们这片平原。”
已前笑了笑,指尖拂过布幡上的字:“人心转了,星星自然也得跟着调头。它们又不是铁铸的,哪能一直指着一个死地方?”
谢非池摇头:“可有些人不信这个。昨夜我收到飞鸽令,说是东海蓬莱岛主召开‘九洲正道大会’,邀你以‘农修之祖’身份出席,共商‘重立天道秩序’。”
“哦?”她挑眉,“他们终于肯承认我还活着了?”
“不止是承认。”他语气微沉,“有人提议,要给你封神位,称‘黍心真君’,建庙供奉,香火纳愿??和当年他们供奉飞升仙人一样。”
已前嗤笑一声,把布幡卷起,拍了拍灰:“又要来这套?把我钉在神龛里,好让百姓继续跪着求饭吃?我宁可当一辈子泥腿子,也不做他们的新傀儡。”
谢非池看着她,目光柔和却坚定:“我知道你会这么说。所以我回绝了。我说,那位先生如今只收稻穗,不收香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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