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午九点,柳河村到县城的班车鸣着笛驶进镇口。
王立新坐在最后一排,膝头压着本磨破边的签名册,封皮上“夜话会村民建议”几个字是老李用红漆写的,笔画里还嵌着木屑,指尖划过时带起细微的刺痛。
他左手的银戒在车窗透进的光里闪了闪,内侧“陈娟”两个字被磨得发亮——那是他亡妻的名字,也是他抽屉里那份举报信的收信人。
“到市委大院了。”司机喊了一嗓子,声音粗哑,像砂轮在铁皮上拖过。
王立新站起身,签名册边角戳得大腿生疼。
他摸出兜里的透明胶,在办公室门的复印件上贴了张白纸,“今日透明度:自评42分,待群众打分”几个字是他凌晨用正楷写的,墨迹还带着墨香,像刚从砚台里捞出来。
“我不是来忏悔的。”他站在市委会议室的投影仪前,签名册“啪”地拍在桌上,震得茶杯轻跳,水纹一圈圈扩散,“我是来告诉大家——有些伞,撑久了也会漏雨。”
台下有人翻笔记本的声音,纸页窸窣,像风吹过枯草。
王立新看见前排坐着市组织部的张处长,对方正皱着眉看他贴的评分卡复印件,指腹在纸面摩挲,仿佛在确认那不是印刷品。
他突然想起女儿昨晚趴在他膝头问“李婶家医保为什么报得慢”时,睫毛在台灯下投的小影子——像极了陈娟化疗时,躺在病床上数吊瓶滴数的模样,一滴,一滴,缓慢而沉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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