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曼无言以对,过了好久,他才重新抬起头,眼神复杂地看着安娜:“你正在做的每一件事,与我自幼领受的教诲都截然相反。[你要记念你的神,因为得财货的力量是他赐予你],[不要寻求地上的财,而要追求天上的福]。
温特斯已经很有钱了,他已经能够支配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财富。可他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赚取每一枚金币?甚至为此不惜伤害、摧毁他人?我想不明白,我无法理解。但我心里某一部分又隐隐觉得,他做的其实没有错。
经书教导人们,不应为人间的物质享受沉迷,不应为金钱而败坏道德。[倚靠钱财的人进天国是何等的难呐!骆驼穿过针的眼,比财主进天国还要容易]。但我又无法认为你与温特斯是道德卑劣的恶人。我甚至认为,你们比我的同宗兄弟更加高尚。”
炉火哔剥作响,烛光忽明忽暗,正如卡曼的心念摇摆不定。
“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让一切自洽,卡曼神父。”安娜柔声说:“有些情况下,很难再用道德作为行事准则。我母亲总说,‘一个人可以依照自己的良心行动,但让一群人做决定,永远都会选择利益’。”
“就像现在。”安娜的声音渐渐变得迷茫,听过卡曼的纠结,她也在自我反省:“因为我在代表温特斯的利益,我节省的每一枚金币都会成为温特斯的盈利,所以我变得心安理得,不为自己的残忍而感到羞愧…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……我甚至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……或许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时,就不再是我们拥有财富,而是财富拥有我们。”
卡曼默默听完,惨然一笑:“还有一种或许——或许是旧时代的公教伦理已经不再适应这个流淌着黄金的新时代。”
……
当公教会的道德与追求利润的商业原则碰撞出火花的时候,温特斯正在与伯尔尼上校告别。
“行了,不送你太远了。路上小心。”伯尔尼上校瞄了一眼温特斯胯下的斑点马,笑着说:“不过我看你这匹老马也跑不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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