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道两侧,粗大的黄铜管道如同僵死的血管,缠绕着、攀附着舱壁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腻的光泽。一些管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、颜色可疑的锈蚀和污垢,有些地方凝结着暗褐色的、类似干涸血迹的斑块。更深处,传来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嗡鸣,不像机械运转,更像是某种沉重生命体在沉睡中发出的、无意识的低吟。
她当真听到它们发出声音似的。
咯。咯。咯。咯。咯。咯。
呼呼……呼呼呼呼……
啊,啊——呃,啊啊啊……
你,害怕。她的心。荒芜明亮。
梧惠开始能感觉到背后一阵酥痒。可能是冷汗扩散,衣服被濡湿的过程。
这次不是之前那些茶杯、油画或吊灯带着情绪和逻辑的抱怨或讲述。是纯粹的、混沌的喧嚣。仿佛有十几个人、几十个人,挤在那些管道后面,挤在生锈的舱壁夹层里,挤在头顶摇晃的应急灯光晕无法照透的浓稠阴影中,正用她无法理解的、破碎扭曲的语言,同时、急促、毫无意义地嘶喊、低语、呻吟、争吵。
声音毫无逻辑地堆叠、碰撞、撕裂。它们不是任何一种她知晓的方言,也不是某种陌生的外语——至少没有任何她所能辨识的语法结构或韵律节奏。音节尖锐如金属刮擦,低沉如闷雷滚动,粘如油脂滴落,夹杂着类似野兽喉间的咕噜和气流急速穿过狭窄缝隙的啸叫。像无数破碎的玻璃碴,混合着滚烫的沥青和冰冷的蠕虫,一股脑地倾倒入她的耳道。
梧惠猛地捂住耳朵。没有用。声音并非来自外界空气的振动,更像是直接从她颅骨内侧炸开,从她每一根血管里奔涌出来。它们没有具体的指向,却又无处不在,像一张由混乱音节编织成的、冰冷黏凝的网,将她从头到脚紧紧裹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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