癫狂的诅咒在密闭的书房内回荡,被窗外的雷雨声吞噬。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曳,将方孝孺扭曲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,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。他枯槁的脸上,却浮现出一种病态的、殉道者目睹“神启”般的潮红与满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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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天府溧水,齐家小院。
齐德(未来的齐泰)换上了一身体面的新襕衫——那是母亲熬了几个通宵亲手缝制的,浆洗得挺括,还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。
他脚步轻快地走到院中的水缸旁,就着清凉的井水,仔仔细细地净了面。水面倒映出一张年轻的脸庞,眉目疏朗,眼神清澈,充满了未经世事磋磨的朝气。他对着水中的倒影,小心翼翼地扶正了头上崭新的生员方巾,又理了理衣襟袖口,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。
至于天幕上演的那些惊涛骇浪——“靖难”、“削藩”、“齐泰被诛十族”?少年齐德甩甩头,那些画面遥远得像前朝的戏文,虽然有些心惊,却更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。那个也叫“齐泰”的人,是未来的高官显贵,是卷进惊天漩涡的大人物,和他这个刚过县试、正憧憬着府试院试的小小生员齐德,有什么关系?
“燕逆再凶,终究名不正言不顺,岂能长久?”齐德对着水缸里的自己,低声自语,语气带着读书人特有的笃信,仿佛在背诵圣贤书上的至理,“朱高煦?莽夫罢了。朱高燧?志大才疏。靠刀兵抢来的东西,终究守不住。这煌煌大明,未来终究要靠圣人之道教化,靠君臣一心治理!”
他转身回屋,从枕边拿起一张写着“蟾宫折桂”四个娟秀小楷的红色名帖——那是妹妹送的贺礼。他珍重地将名帖收入怀中,紧贴着怦怦跳动的心脏。
书桌上,《四书章句集注》摊开着,墨香犹存。齐德深吸一口气,坐下来,翻开书页,目光坚定而纯粹。
属于“齐德”的功名之路,才刚刚铺开。天幕上“齐泰”的滔天巨浪,于他而言,不过是遥远天际一抹无关紧要的阴云。他的笔尖饱蘸墨汁,在洁白的纸上落下第一个工整的字,心无旁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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