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幕的辉光,如同命运冷漠的瞳孔,映照着洪武十三年散落在大明疆域上的几粒尘埃,在历史的狂澜冲刷后,各自滚向截然不同的河岸。
江西分宜,黄家小院。深秋暖阳,炊烟如释。
院门上的封条浆糊尚未干透,被粗暴地撕扯下来,残破地挂在门框边角。秋风卷过,带着一丝自由的凉意。黄湜(黄子澄)站在小小的天井里,脚下是清扫过却仍有落叶痕迹的青石板。他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旧襕衫,袖口还沾着昨夜抄书换钱的墨迹。
“爹!爹!你看!”八岁的小儿子像只刚放出笼的雀儿,举着一个粗陶碗,里面盛着几块油亮亮的、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,一路小跑着撞进他怀里,小脸兴奋得通红,“娘说今天吃肉!用您昨儿抄书的钱买的!”
黄湜被撞得微微一晃,下意识地扶住儿子瘦小的肩膀。那红烧肉的香气,混合着灶间柴火燃烧的烟火气,如此真切地钻入鼻腔。他抬头,看见老母亲拄着拐杖倚在厨房门框上,浑浊的老眼含着泪,嘴角却努力向上弯着;妻子端着一簸箕刚蒸好的糙米饭走出来,热气氤氲了她同样泛红的眼眶,只低低说了句:“当家的,吃饭了。”
第182章朱标的决心
没有指责他差点拖累全家万劫不复,没有抱怨他被革除功名断了全家指望。只有劫后余生、家人团聚的、最朴素的欢喜。
黄湜的目光落在堂屋那张简陋的方桌上。那里,除了那碗红烧肉和糙米饭,还有他视若珍宝、堆满了经史子集的书案。他缓缓走过去,手指拂过那叠自己呕心沥血写下的削藩策论,纸页冰凉。又拿起案头那支陪伴他寒窗二十载、笔头已磨秃的狼毫。
“功名……青史……”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曾经重逾千斤的字眼,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释然的弧度。下一刻,在家人惊愕的目光中,他双手握住笔杆两端,用力一折!
“咔嚓!”
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小院中格外清晰。笔杆断开,断口处的木刺扎进了他的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。他却恍若未觉,将断笔随手丢进墙角盛放垃圾的破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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