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场一片狼藉。矮凳翻倒,粗陶碗碟碎裂在地,一个简陋的竹编妆奁被掀翻在地,几件廉价的铜钗银簪散落各处,明显经过一番粗暴的翻找。
侯砚卿一步踏入,浓重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。他面沉如水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室内每一个角落,最终定格在春杏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和颈部的致命伤口上。他没有立刻靠近尸体,而是先环视四周。
翻找的痕迹集中在堂屋和旁边狭小的卧房。衣物被胡乱扯出木箱,堆在地上。墙角一个半旧的陶瓮被打破,里面几个铜钱滚落出来,沾着血迹。凶手的目的很明确——寻找某件东西!而且绝不是为了钱财!地上那些散落的铜钱就是明证!
侯砚卿这才缓缓走到春杏的尸体旁,蹲下身。他再次取出那副薄如蝉翼的鱼鳔手套戴上。手指并未直接触碰伤口,而是悬停在春杏紧握的右手上方。那纤细的手指因死前的极度紧张和挣扎而扭曲蜷缩,指甲缝里似乎嵌着一些深色的、不同于血迹的污垢。
他小心翼翼地用银钩和薄玉片,极其轻柔地拨开春杏冰冷僵硬的手指。指甲缝里的污垢被刮取下来,是些细小的、深褐色的纤维状物,混合着泥土和凝固的血痂。
侯砚卿将这点污垢凑到鼻端,血腥味下,隐约有一丝极其淡薄的…羊毛膻味?还有一点尘土和…某种香料残留的微弱气息?这气味很特别,与霓裳娘子指缝里的“阿勃参”异香截然不同,更像是…某种名贵地毯或挂毯长期熏染后留下的混合气味?
他的目光锐利如刀,转向春杏的裙摆下摆和鞋履。鞋帮边缘和裙角,果然沾着不少深褐色的泥土,颜色与院中地面不同,更显湿润粘稠。他捻起一点泥土,指腹摩挲,感觉异常细腻,似乎还掺杂着某种极细的白色颗粒。
就在这时,侯砚卿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春杏左脚鞋底边缘,似乎卡着一点极其微小的、闪着暗淡金光的异物!他立刻俯身,用银钩极其小心地将那点异物剔出。
那是一小片薄如蝉翼、边缘卷曲的金箔!只有米粒大小,但在昏暗的光线下,依旧闪烁着独特的金属光泽!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黏腻的、类似蜡封的物质。
金箔!
侯砚卿的心猛地一跳!胡姬招酒肆掌柜的话瞬间在耳边响起:“…他怀里好像还紧紧抱着一个东西,用旧羊皮裹着,看形状…像是个匣子!金灿灿的角好像露出来一点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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