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雨浸润西境的第七日,丞相陆承钧的书房里却飘着冷意。密报上“匠人工坊聚众”“神机营私授技艺”的朱批刺得他眼眶发紧,指尖捏着的狼毫笔杆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渍——墨辰这招“授民以渔”,看似在救灾,实则是在挖文官集团的根基。
从前百姓仰仗士绅借粮借水,如今却跟着神机营学本事,往后谁还把地方豪族放在眼里?
“大人,”幕僚小心翼翼递上另一封密报,“镜月湖周边的屯田契约,百姓竟真的敢签了——按墨辰的法子,屯田三年后,七成收成归己,三成缴官,比从前给地主交的租少了一半。”
陆承钧忽然冷笑,将密报往火盆里一丢:“他倒是会慷朝廷之慨!国库本就空虚,还敢减租?”
话音未落,却听见窗外传来打更声——已是子时三刻,皇城的夜禁早该封街,可远处竟隐约传来车轮滚动声。
幕僚掀帘望去,只见十余辆蒙着油布的马车正往神机营方向驶去,车辙印在泥地里拖出深长的痕迹——是户部运往西境的灾粮。陆承钧盯着车影消失的方向,忽然想起半月前墨辰递来的《灾粮分拨细则》:“每城设‘民选粮正’,由百姓推举耆老监督分粮,严禁官吏插手。”
这分明是在防着户部从中克扣——可他不知道,那些看似“公允”的粮车,最底层早已铺了三层掺沙的麦麸。
与此同时,荒泽府的储水窖旁,墨辰正借着灯笼微光查看水渠账本。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,在账本上晕开浅灰的印子,却遮不住“乡绅捐砖数目”栏里的蹊跷——某户号称捐了千块青砖的乡绅,实际只送了三百,剩下的竟记成“损毁损耗”。
“大人,”暗卫忽然凑近,“方才有人看见府尹的亲信往城西废宅跑,怀里揣着个油布包。”
废宅的破门被推开时,霉味混着酒香扑面而来。七八个身影围坐在圆桌旁,桌上摆着未吃完的羊肉——在断粮三月的荒泽府,这等奢靡堪称死罪。
“诸位莫慌,”府尹举着酒杯的手发颤,“陆相说了,等墨辰回京复命,咱们捐出去的砖和粮,十倍百倍都能拿回来……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