环顾室内一周,宋从心发现内室的桌子上压着一张白纸——在这自给自足的村寨里,人们惯常使用的都是发黄的草纸,这种质地雪白的宣纸是“外来货”,在村寨中算是奢侈品。宋从心快步走进内室,拿起那张纸,白纸黑墨,红泥章印,这是极其郑重的落笔。
这是一封阿金写给自己孩子的《与子书》。
从那一手刚劲有力的小楷便能看出阿金过去必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,但或许是因为这是写予孩子的家书,阿金的用词并不深奥晦涩。他只是平静地交代了自己留下财产物品,告诉桑吉自己最珍贵的是当年带入村寨的书画;他说孩子我知道你不爱读那些,觉得都是无用之物,但我还是期望你能明白,此间世界之外还有更广袤无垠的天地;他说我想你娘了,我去找她,你不必来,也不必想,时候到了,一家人总会团聚。
这似乎是一篇平平无奇的家书,是一位即将奔赴雪山的父亲写给孩子的遗嘱。
但是,书信的结尾处却以鲜红的朱砂写了一段意味不明的话语:【以上。为父还记得八年前曾经帮你量过身高呢,还记得吗?为父还有许多想对你说的话,但最终还是要你将书字细细地品,哪怕是用上一生的光阴。你要好好读书,要倒背如流,记得为父的叮嘱,切记,切记。】
这段话看起来似乎是父亲不放心自己的孩子,故而苦口婆心,殷殷叮嘱。但宋从心却莫名地觉得,阿金似乎还有未尽之语。
188【第32章】拂雪道君
宋从心在原地思忖沉吟,突然,她在屋子内转了一圈,眼尖地发现房梁柱子上有着极其不显眼的划痕。
是了,若是要为孩子测量身高,在这个缺乏丈量工具的时代确实需要留下痕迹。宋从心仔细观察那些划痕,从上往下数至八,虽然上方没有镌刻数字,但宋从心还是精准地估量出这个划痕的高度为七尺六寸一。
七尺六寸一。
宋从心重新翻开那封家书,分别找到了第七行、第六行与第一行,上面分别写着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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