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瑀点点头,感慨道:“吾辈之人,忠君报国马革裹尸实在寻常,事关社稷之存续,个人之生死荣辱何足挂齿?然则谁又不是父母所养、子女所望,甚至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依托?当此之时,奋死血战自是义之所在,但身膏野革何尝不令亲人、宗族失望?天下事往往皆是如此困扰且矛盾,一边是义之所至,一边是责任在肩,忠孝难以两全啊。”
褚遂良起身走到殿门处,负手站在地板之上眺望着外头的雨幕,一言不发。
崔信目光随着褚遂良看了看殿门口,旋即回头,看着萧瑀道:“老朽一介乡野村夫,苟活了这般年岁却粗鄙肤浅,读过几本书却也难知其中真意,当下之时该当如何,还请宋国公赐教。”
萧瑀目光闪烁,略作沉吟,低声道:“家国天下,立身之本也……再看看吧。”
崔信心领神会,这一句“家国天下”正是世家门阀行事之准则,“家”在“国”前,“国”在“天下”前,“家”既族群,“国”既朝廷,“天下”则是万民……
当此之时,晋王成事之几率已然不大,萧瑀必然与自己一样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,甚至自己较之萧瑀更甚一筹,毕竟江南士族虽然被水师打得丢盔弃甲,募集的十万私军一哄而散,但底蕴未失,根基犹在,想要恢复元气只需一段政局平稳的时期即可,但山东世家却损失惨重,动辄有灭亡之祸。
支持晋王是为了利益,什么帝国正朔、先帝遗愿都不过是口号罢了,利益当前,什么也能舍得。同样的道理,如若晋王谋事不成,希望之中的利益自然烟消云散,那么就得思虑后路,如何止损便是头等大事。
作为山东、江南两大门阀的领袖,两人利益一致,自然一拍即合,虽然默契之下并未深入,但三言两语之间却已结成同盟。
利益为先,自然无所谓忠孝廉耻,有利之时相互羁绊、彼此争夺,止损之时同心协力、共同进退,此正是门阀之特质,无所谓忠诚、不在乎道义,唯有利益。
*****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