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敦礼负手立在窗口,看着外头走廊人来人往、人声鼎沸,摇头叹气:“真真是吵人得很,这哪里还是兵部衙堂?较之东西两市也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
另外一扇窗户前的地席上一身官袍的刘仁轨正在煮水沏茶,闻言笑道:“若是心烦,何不干脆于正门之上张贴告示,无关人等不得入衙半步?”
“你以为我不想?”
崔敦礼反身走回来,跪坐在茶几一侧,无奈道:“官场规则森严、等级分明,却也禁不住人情世故,总不能为了耳根清净便把所有人都得罪,从而自绝于天下吧?”
将煮沸的水壶从小炉上取下,注入茶壶之内,刘仁轨道:“天下熙熙、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、皆为利往,你我红尘里打滚的俗人,就不得不忍受这等喧嚣,想要率性而为、不落媚俗,大抵得等到他朝脱下这身官袍,致仕还乡、叶落归根之时了。”
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
人在官场,亦是身不由己。
崔敦礼拈起茶杯喝了口茶水,啧啧嘴,笑道:“还行吧,一想到归乡之后冷落寂寥的境遇,就觉得眼下这吵杂喧嚣也不是不能忍受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笑了起来。
身在高位,手掌权柄、地位崇高,周围阿谀逢迎、尽是笑脸,等到致仕之后骤然之间门前零落车马稀,那种落差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,多少英雄豪杰在位之时意气风发、精力充沛,结果一朝致仕便体力衰败,用不了几年便郁郁而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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