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身朴素黑色僧衣的姚广孝(道衍),正盘膝坐在蒲团上。他面前没有佛像,只有一方小小的、打磨光滑的石质棋盘,上面零星散落着几枚黑白棋子。他枯瘦的手指捻着一枚黑子,却久久未曾落下。
禅房的窗户开着一道细缝,正好能隐约窥见远处大雄宝殿方向往来的人影,以及天穹之上那刚刚隐去最后一丝金芒的庞然大物。天幕上关于“道衍”的文字,清晰地印在他幽深如古井的眼眸深处。
没有震惊,没有惶恐,甚至没有一丝得意。那张布满皱纹、如同风干树皮的脸上,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。仿佛那搅动未来风云的名字,与他全然无关。窗外的香火鼎沸、钟磬悠扬,似乎也与他隔绝在两个世界。
许久,他捻着棋子的手指微微一动,黑子终于落下。
“啪。”
一声轻响,敲在冰冷的石盘上,清脆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仿佛落子无悔的决绝。那枚刚落的黑子,在从窗缝透入的微光下,反射着一点幽冷的锋芒。他的一半脸庞隐在禅房的阴影里,晦暗不明,如同他此刻深藏的心思。
南京,奉天殿。
朱棣离开后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朱元璋依旧靠在软榻上,双目微阖,仿佛在养神。但捻动佛珠的手指,却比之前快了几分,透露出主人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。
“王景弘。”
“奴婢在。”
“去,”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疲惫,却又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,“把僧录司呈上来的,天下名山古刹、高僧大德的名册……尤其是,应天府天界寺,以及各藩王常驻之地往来僧众的详细名录……都给朕拿来!一个都不能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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