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残酷的战争记忆,他想起了当年围困张士诚死守的平江城(苏州),那持续数月、令人绝望的围城战,“一旦运力不通,或者被北边来的敌人切断粮道……”
老皇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平江城内“人相食”的惨烈景象,“几十万人困在北京城里……那……那岂不是要重蹈平江覆辙?!困也困死了!饿也饿死了!”
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。定都北京,挣脱了应天的“短命魔咒”,却似乎又一头扎进了另一个更为凶险、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深渊。这新都,是福地,还是绝地?老朱的心,悬在了半空。
朱元璋的忧惧如同实质的乌云,笼罩着整个奉天殿。
徐达眼观鼻,鼻观心,一言不发,仿佛天幕上那即将成为新都的北京与他毫无关系。
李文忠更是垂着头,想到未来自己儿子李景隆那“战神”表现,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唯有老谋深算的韩国公李善长,深吸一口气,顶着压力上前一步,躬身道:“陛下圣虑深远,所忧极是。老臣愚见,若欲定鼎北京,以控天下,则必解两大患:其一,粮秣转运;其二,都城安危。”
他顿了顿,整理思绪,条理清晰地分析:
“粮秣乃国之大命脉。江南乃天下粮仓,欲使江南之粟源源不断输往北京,唯有开凿、贯通南北大运河一途!此工程虽浩大,耗费巨万,然功在当代,利在千秋!非如此,不足以支撑新都百万军民之需!”
他的手指仿佛在空中划出一条无形的河道,“此河一通,则江南财赋,可直达幽燕,北京方有立都之基!”
“至于都城安危……”李善长话锋一转,语气带着一丝谨慎的保留,“陛下所虑‘靖康之危’,实乃切肤之痛。老臣以为,南京虽降为陪都,然其衙署、六部框架,不可尽废!当留一套完整之行政班底于此。一则,可安抚江南人心,彰显朝廷并未全然弃守东南;二则……亦是未雨绸缪,万一……老臣是说万一,北疆有倾覆之危,朝廷中枢尚能迅速南移,依托南京,重整河山,不致天下顷刻崩解!”
他这番话,尤其是“未雨绸缪”、“万一倾覆”几个字,说得极其含蓄,但殿内都是人精,谁不明白这“备用朝廷”的潜台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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