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胸膛剧烈起伏,如同破旧的风箱,枯瘦的手指戟指天幕,指尖因用力而剧烈颤抖:
“你派他去作甚?!去给咱报丧?!报你爹死了?!报你登基了?!混账东西!报丧用得着储君亲自去?!派个亲王!派个国公!派个翰林!哪个不能去?!非要动国本?!你他娘的是嫌这江山太稳当?!嫌你儿子命太长?!!”
唾沫星子随着怒吼喷溅而出,朱元璋脸色由铁青转为骇人的猪肝色,脖颈上青筋暴跳如虬龙!
巨大的愤怒,混杂着一种被后世子孙愚蠢透顶的操作气得几乎要呕血的憋屈感,让他彻底失去了帝王的仪态,只剩下一个被戳了心窝子的暴怒老人。
他仿佛看到那个胖孙子朱高炽就在眼前,恨不得亲手将其揪过来,用鞋底狠狠抽他那张“仁慈宽厚”的脸!
殿内群臣如坠冰窟,连呼吸都停滞了。兵部尚书嘴唇剧烈翕动,他心中明镜似的:洪熙帝派太子回南京谒孝陵,向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神位禀告太宗驾崩及新帝登基,是遵循《皇明祖训》和千年礼制!这不仅是孝道,更是新君昭告天下正统性的重要仪式!合情合理,无可指摘!
可……看着御阶上那位须发戟张、状若疯魔的洪武皇帝,看着地上那摔得粉碎的香炉,看着天幕上那张已然在山东官道铺开的、针对储君的死亡之网……所有辩解的话语都死死卡在了喉咙里,变成冰冷的铁块。
谁敢在此刻出声?那无异于在太祖滔天怒火上再浇一瓢滚油,嫌自己九族命太长!
勋贵班列靠后位置,长兴侯耿炳文,这位历经元末乱世、辅佐太祖开国、又在天幕上熬过建文的老将,如同风化的礁石般沉默。
他微微佝偻着背,头颅低垂,眼皮耷拉着,仿佛被殿内这骇人的威压压垮,已沉沉睡去。唯有那笼在宽大朝服袖中的双手,几根枯槁的手指,正以极其微小的幅度,无意识地捻动着袖口磨损的滚边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