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那双阅尽沧桑、洞悉生死的眼睛,却死死锁在天幕上那移动的明黄御辇上,眼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。
浑浊的老泪,终究是冲破了帝王的铁幕,沿着深刻如刀刻的法令纹,无声地滚落,砸在冰冷的龙袍之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他放在膝上的手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,青筋暴起,仿佛要捏碎什么无形的枷锁。
太子朱标立于丹墀之下,早已是泪流满面。
他望着天幕上那象征着四弟(朱棣)最终归宿的北京城楼,又下意识地、带着一种恍惚的悲恸,望向空无一人的四弟朱棣的位置,就在刚才,他这位年仅二十一岁、英姿勃发的四弟还有奉天殿上,此时应该正在燕王府内观看着自己死亡的一幕。
巨大的时空错位感带来的荒谬与悲痛,几乎要将这位仁厚的太子撕裂。
魏国公徐达,这位开国第一功臣,一生见惯尸山血海、生离死别的老帅,此刻也红了眼眶。他默默垂下花白的头颅,对着天幕上那南归的龙旗,深深一揖。为那逝去的帝王,也为那在时空长河中奔流不息、充满悲壮与遗憾的大明国运。
整个奉天殿前,笼罩在一片无声的悲恸之中。勋贵垂首,文臣掩面。
虽然他们明知,那个在洪武十三年、活生生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燕王朱棣,与天幕上那位崩逝于漠北的“永乐大帝”,是同一个人,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,隔着无法逾越的时空长河。
天幕所展现的,不仅仅是朱棣个人的终点,更像是一段他们已然“经历”过、却又无力改变的大明史诗,在眼前轰然落幕。这迟来的“讣告”,带来的是一种跨越时空的、难以言喻的集体哀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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肃穆悲怆的气氛尚未散去,天幕的音调陡然一转,变得冷静、平缓,带着一种后世史家特有的、抽离的理性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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