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花白的胡须因情绪的波动而微微颤抖,目光仿佛穿透了天幕,看到了自己那个尚在襁褓中、懵懂无知的外孙朱高煦,“生生……生生是被一句‘世子多疾’的魔咒,给……毁了根基,迷了心窍!”
这叹息,不仅是为那遥远未来的悲剧,更是为此刻自己女儿怀中那个小小婴孩注定坎坷的命运,感到深深的不平与无奈。
宋国公冯胜捻着胡须,浑浊的老眼闪烁着洞悉世情的冷光:
“何止是‘世子多疾’?是那把椅子!是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心!当爹的,用一句若有似无的话,在儿子心里种下了燎原的野火。当儿子的,被那野火烧得五内俱焚,既看不清自己,更看不清那椅子……本就是一把能把人骨头都烤化了的烙铁!父子相疑至此,良材变朽木,猛虎成困兽,岂非必然?”他的话语,如同冰冷的解剖刀,剥开了天家亲情之下最残酷的权力逻辑。
定远侯王弼更是连连摇头,痛心疾首:
“若没有那非分之想,安安分分做个富贵藩王,领着他爹给的精兵强将,纵马大漠,饮马瀚海,封狼居胥勒石燕然,青史留名,彪炳千秋,岂不快哉?何苦……何苦把自己逼进这死胡同里,人不人,鬼不鬼!”他仿佛看到了一柄本该在战场上绽放绝世锋芒的宝刀,却被权欲的锈蚀生生扭成了废铁。
长兴侯耿炳文言简意赅,却字字如锤:“心魔蚀骨,钢也成灰!”
而在应天城另一端,森严的燕王府内。
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,沉重得让人窒息。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,只剩下天幕光芒无声流淌,映照着堂下并肩而立的燕王朱棣与王妃徐氏惨白的脸。
朱棣站得笔直,如同山岳。亲王常服的金线在光影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。
然而,细看之下,便能发现他宽阔的肩背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,每一块肌肉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。
他紧握的双拳藏在宽大的袖袍内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深深凹陷,骨节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“咯吱”声,毫无血色,白得骇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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