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摇曳至深夜。十二岁的朱瞻基端坐在宽大的公案后,身量尚小,几乎要被堆积如山的账册和文牒淹没。
户部尚书夏原吉侍立一旁,恭敬而详尽地汇报着各州府漕粮转运的进度、沿途损耗、仓储实数。
朱瞻基听得极其专注,小小的眉头时而紧锁,时而舒展,手指在摊开的地图册上划过一道道漕运线路,不时提出关键问题:“夏尚书,山东河道淤塞,改走海运风险几何?损耗可能接受?”“河南仓禀告急,可否从湖广仓先行调拨?需几日可达?”
声音尚带童音,条理却异常清晰。窗外夜色深沉,这间署衙却灯火通明,维系着前线数十万大军生存的命脉,就压在这个少年尚显单薄的肩膀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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奉天殿内,死寂无声。
朱元璋的目光,如同最精准的刻刀,反复雕琢着天幕上那个十五岁少年坚毅的侧脸,再掠过那三段血火交织、责任加身的闪回画面。
他布满风霜沟壑的脸上,那惯常的冷硬线条,竟在某一刻奇异地柔和下来,深邃的眼窝中,爆发出一种近乎灼热的激赏!
“好!好!好个龙种麟儿!”老皇帝猛地一拍御案扶手,声音洪亮,带着一种久违的、发自肺腑的赞叹,“老四!朱棣!你小子……行!”
他指着天幕上朱瞻基的身影,目光扫过阶下的太子朱标和群臣,“瞧瞧!这才是养儿育孙之道!这才叫未雨绸缪!知道老大(朱高炽)那身子是座指不定哪天就塌的土山!知道老二(朱高煦)空有一身蛮力,是个只懂冲锋、不通韬略的莽夫!他就直接把孙子当儿子来摔打!当储君来磨砺!从襁褓里就扔进战场听金鼓,十岁带出去看山河险隘,十二岁就敢把帝国粮草命脉压给他!这眼光!这魄力!咱……不如也!”
最后三个字,朱元璋说得极其轻微,却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,是承认,也是感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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