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市的喧嚣如同一锅煮沸的浓汤,各种气味、声音、色彩猛烈地冲撞、混合,形成一股强大的、足以淹没一切的洪流。侯砚卿拖着沉重的脚步汇入其中,如同一条受伤的鱼游入浑浊的大海。左臂伤口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感阵阵袭来,怀中的金匣紧贴着崩裂的伤口,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折磨。
他刻意弓着背,将染血的左臂藏在身侧,脸上混杂着尘土和冷汗,眼神涣散,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突发急病或遭遇意外的可怜行商。周围摩肩接踵的人群对他这个“血人”投来或好奇、或嫌恶、或麻木的目光,但西市每日都有各种意外发生,只要不挡路,便无人深究。
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,否则不等追兵杀到,他自己就会因失血过多倒下。安邑坊的小屋是绝对不能回去了。醉月楼?太显眼,且绿腰和杨侍郎舅老爷的阴影犹在。老瘸子……生死未卜。
念头急转,侯砚卿的目光扫过鳞次栉比的店铺幌子,最终定格在一家挂着“回春堂”牌匾、门脸不大却颇为干净整洁的药铺。坐堂的老郎中须发皆白,眼神温和,正慢条斯理地给一个咳嗽的老妇把脉。
就是这里了!他踉跄着挤开人群,扑进药铺的门槛,哑着嗓子,带着浓重的喘息和痛苦:“大……大夫……行行好……被……被疯狗咬了……”
老郎中抬头,看到侯砚卿染血的半边身子和惨白的脸色,眉头立刻皱起,但医者仁心占了上风。他示意伙计扶住摇摇欲坠的侯砚卿,快速对那老妇说了句“稍候”,便起身引着侯砚卿转入后堂一处用布帘隔开的简易诊室。
“躺下!”老郎中语气不容置疑,动作麻利地剪开侯砚卿左臂被血浸透的布条。当看到那深可见骨、皮肉翻卷、边缘已经有些发白的狰狞伤口时,饶是见多识广的老郎中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疯狗?这分明是刀伤!还是带倒钩的!”老郎中眼神变得锐利起来,审视着侯砚卿。
侯砚卿虚弱地喘息着,眼神涣散:“是……是疯狗……抢食的野狗……凶得很……”他咬紧牙关,从怀中摸出仅剩的几枚沾血的铜钱,颤抖着递过去,“求……求您救命……”
老郎中看着那几枚可怜的铜钱,又看了看侯砚卿惨烈的伤口和绝望的眼神,最终叹了口气,没再多问。“罢了罢了,算老夫积德!忍着点!”他迅速取出银针、烈酒、药粉和干净的布条。
清创、剜去腐肉、缝合、上药、包扎……整个过程如同酷刑。侯砚卿死死咬住一块布巾,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,浑身肌肉因剧痛而剧烈颤抖,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哼。老郎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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